乡村逸事之傅家奶奶

乡村逸事之傅家奶奶

救溺散文2025-07-10 20:50:49
日子如流水!先人们这样形容,或许含有丰富的内涵:比如感叹岁月匆匆;感叹时光一去不复返;或者人生日复一日,平淡如水……也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常态吧,波涛汹涌、波澜壮阔、水深火热的时代,要么太过惨烈,要么太过
日子如流水!先人们这样形容,或许含有丰富的内涵:比如感叹岁月匆匆;感叹时光一去不复返;或者人生日复一日,平淡如水……也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常态吧,波涛汹涌、波澜壮阔、水深火热的时代,要么太过惨烈,要么太过局促,终就被平凡、平淡、平常所代替。至于英雄人物的伟大时代,往往诞生于矛盾臃集的糟糕时期。如此理解,在没有英雄和伟大的时代,都是不至于太过糟糕的时期,生活于此,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小时候,爱看一些名人名言、格言警句类的东西,比如就有“伟大出于平凡”,看则看矣,只知道是激励人的话语,却是理解不透的。即使是现今,或许各人的理解亦不同,没有确解。“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这样的句子,今天看来犹为贴切,恐是对它的理解又多了、深了一层吧。是的,流水的日子、平凡的日子、平常的时光,你我都在默默度过。而看似平常的时光,其中的苦乐、其中的困惑、其中的挣扎、其中的奋斗、其中的消磨,其中的一切一切,平常如缕,却又累重如山,谁能说那不是传奇甚或是伟大呢。
傅家奶奶,是我特熟悉却又陌生的一位老人。熟悉是因为离得近,她的村庄离我家的村庄只一塘之隔;陌生是因为不常见面,可能的见面也不过十余次吧。因为没有必要的联系,犹如居于城市的人们,离得近,却不相往来。而我的母亲是真正的熟悉她。如同她那个时代的人,人们之间,彼此都很了解,甚至上下三代的情况及旁枝末节的小道消息都颇能知晓,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现代的我们,坐在家中就能了解世界,了解地球另一面的生生死死、吵吵闹闹;可是往往在一幢楼里的居民,邻里之间,人们相互知之甚少,甚至讳莫如深,到老死都不相往来。记得小时候,差不多四五岁的样子,妈妈偶尔也会带上我到四五里远的街镇上去,这时就会从傅家奶奶家门口的小路上插过去。便会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长脸,双眼紧闭且深陷。她会摸摸索索地在门口的小塘边搓洗衣物,或者挟着一摞柴草慢慢往家里挪。我妈妈总是与她打招呼的,而傅家奶奶却是很热情的。“她二婶,到哪儿去啊?”、“二婶子,上街回来啦。”声音洪亮。妈妈不忙的时候,会和她唠上几句,而傅家奶奶总是兴致很高,关心这,关心那:“你家小孩儿几岁啦?读书了吧?”、“我家小发子都快三十岁了,有哪个好心的人要给他讲个媳妇就好了……”
小时候的我对傅家奶奶,只是奇怪和佩服。一个双眼失明的人,每天自己起床、扫地、烧饭、到塘边洗刷、到外面的草垛上拨草,忙个一刻不停,而且常常是没有人在身边照应她。印象中的一次,我和妈妈进过她的小屋,简陋却生活必须品一应俱全,傅家奶奶照样是大声地、热情地招呼我们,请我们喝茶。
那时候的印象仅此而已,而且我对她是否真能摸着做事尚存一些怀疑。当然爸爸妈妈是肯定的,而且还有关于她的更多的介绍,我都已经淡忘了。后来我渐渐大了,上学了,而且上街也不从傅家奶奶的门口小路走了,而是改走另一条大道。再后,我可以更多地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年后了。我跟她的开商店的大儿子做了几年邻居,她会偶尔在大儿子家过一小段时间。她似乎还是那个样子——花白的头发、深陷而紧闭的双眼、有点刚毅感觉的长脸。因为失明的缘故,她常常是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有遇到熟知的人,从她的洪亮的声音才发现她仍然是一个健康而且热情的人。“哪个哎?”、“噢,她二伯现在还好吧?”当然,很少有人耐心陪她多谈一会,有时她会自言自语,关心她熟悉的某某人怎样怎样了。
小时候,我惊异于她的自理能力,而现在,我惊异于她的健康。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生,在没有光明的世界中默默度过,粗茶淡饭,她却已经八十多岁了,而且极少生病。她平凡得连人们都很少提及她,可是如果正视她的人生历程,在日复一日的流水时光里,谁能置疑她的惊心动魄的苦难和可歌可泣的坚持,她甚至连一句自哀自怜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那样一个弱小的小女人,在她的少之又少的话语中,她总是记挂着她的孩子、她的孙子、她的亲友。前几年,她的小儿子不幸生病死去,家里人不忍心让她悲伤,谎称他在外打工没空回来。可时间长了,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便会絮叨起来:“发儿真是心狠呢,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过年也不回来!”家里人只好再骗她:“他在给单位当门卫,过年要看单位呢,所以不能回来。过些时候,让他请假回来看您。”她只好叹气,叨念着他的发儿现在不知怎样了。
那日和父亲闲谈,随意问起“傅师傅母亲现在怎样了?”“已经过世了。”“过世了?老死的?”“不是,是火烧死的。她烧火做饭的时候,引燃了柴草,因为腿脚不灵便了,没有逃出来,才被烧死的。”我无言。这样的死,是太过惨烈,还是一种解脱,都已无法改变,总之,傅家奶奶,永远地离去了。如果不出现这样的意外,她或许能将生命的顽强演绎成更加久长的活着的传奇——
在清苦贫乏、难得温饱的年代,她三十几岁就早早地死了丈夫,又双目失明。依靠本家的亲属和附近的娘家人的不时接济,艰难度日,并将两个男孩带大。一个完全丧失视力的人,靠着摸索和记忆,熟悉了家中的锅瓢碗盏、床桌椅凳及所有的使用之物。她壮着胆子去塘边洗衣,去田边的草垛上拨草,在方寸之地的家园里,她平静、忙碌地度过了她漫长的一生。她摸索着为她的孩子洗衣做饭,哄他们睡觉。孩子大了,又为儿子的婚事牵挂操心。后来,在儿子媳妇外出忙碌的时候,她又小心翼翼地带着她的孙子。孩子、孙子们都大了,她却舍不得离开她的早已习惯、驾轻就熟的老屋,坚持一个人过,在自己的方寸世界里,忙着自己的生活……
如果说坚强,这样的女子坚强么?如果说伟大,这样的母亲伟大么?如果说平凡,这样的瞎眼老太婆平凡么?如果说艰苦朴素、善良勤劳,她连懒惰、浪费、行恶的资本都没有!或许,这样的问题我们无法也不需要去回答。如果我们想像她也有抱怨命运对她的苛刻和不公的时候,那只能说给漫长的黑夜和飞掠而过的轻风去听吧……
百年世事三更梦!在宇宙的时空机器里面,在自然的寒来暑往轮回中,在社会历史发展的淘淘洪流里,我们仅是一枚脆弱的生命之芽,在时代付与我们的命运里生长、衰老直至死亡。但我想说的是:倔强和坚持,本身就是生命固有的伟大;活着,就是你、我、我们,不断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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