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蟑螂

包厢里的蟑螂

非请莫入散文2025-04-01 09:36:11
大家都看到蟑螂了,在某一个相同的时刻。“看,那儿有只蟑螂在爬!”“是哦,要不要叫服务员过来?”“不用了,不要紧的。”“呵呵,还到处爬爬看看呢!”“小心别让它爬过来了。”“它倒是逍遥快活。”……这是在大
大家都看到蟑螂了,在某一个相同的时刻。
“看,那儿有只蟑螂在爬!”
“是哦,要不要叫服务员过来?”
“不用了,不要紧的。”
“呵呵,还到处爬爬看看呢!”
“小心别让它爬过来了。”
“它倒是逍遥快活。”
……
这是在大家吃饱喝足以后的事了。
这之前,自然是包厢,酒席,举杯痛饮,大快朵颐。
菜刚上桌,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敬酒开始了——我数了一下,除我之外,还有八个人。如果一个人至少要把其他七人都敬一次,那么算起来,至少要有五十六次敬酒行为。而事实上,远不止这个数。穿插在吃饭过程中的,来来回回,有耐心去数的话,怎么说也有上百次了吧。
然后是大家相互陪吃,陪聊,陪笑。
坐在我对面的那女人,眼小,嘴大,特别能说。一张嘴就说个不停。我在想,如果以某种方式把她的嘴割出一部分补到眼睛上,眼睛一定会是又大又亮又灵动。只可惜,实现不了。
她旁边的女人,语速很快,每当说了什么好笑的事,说完后自己立刻笑了出来,而听者往往需要一段时间来接收,然后再笑。这样一来,她的笑倒显得有点莫名了。
菜肴渐渐摆上了桌,大家的笑声也渐渐丰满了。
我侧面的男人,长得胖乎乎的,让人第一眼便想到猪,那种漫画里的造型可爱的猪。可后来,看他大吃大喝的蛮力,又会觉得他远没有卡通猪可爱,心里涌起一股想揍他的念头。
酒桌上,气氛常常是会传染的。如果有人夸你漂亮,那么接下来其余的人都会朝着漂亮这点来谈论你;要是一开始有人为你定下的形容词是聪明,那么后来你会时时听到这个那个人都说你聪明,似乎不太会有人越出范围。
在一大帮人有说有笑的状态之中,有个稍稍沉静些的女人,时常充当那个没听明白的角色——没反应过来他们在笑什么,便细细询问,显得十分理性,于是那哄堂大笑的氛围暂且得到抑制,因为笑话一旦被逻辑分析,往往不好笑了。
有些人微微醉了,越发放肆地喝酒。未醉的人,保持清醒看那些人喝。
我对另一侧那女人的印象,集中在一个“那”字上。“那有什么办法!”“那又不是我说的!”“那……!”“那……!”……“那”字从她嘴里出现的频率最高,总是被强调,音拖得很长,调又高,充满了推卸责任的意味。
有苍蝇在周围绕来绕去。生平第一次我希望苍蝇不要飞走,就在这附近转,让我能够不时赶一赶。
而对他们来说,饭桌上不存在冷场。这一片谈话,那一片谈话,还有人在几方之间来回周旋。有时,这个人正说在兴头上,他的听众却被另一场谈话吸引过去,而他为了继续,不得不寻找一个此刻正在看着他的人,对他说下去,逮住不放,哪怕这个人先前丝毫没听他说了些什么。而同时,这个被选中的人,也极有可能很不赏脸地转向旁边的谈话……
就说坐在离我不远处的那男人吧,说得眉飞色舞,却不引人注目。本在听他说话的人不免开始转移了各自的话题与精力,他还在不厌其烦地说着,于是变成了自言自语。这让人不禁想象——也许,他在某个自己苦苦追求了好久的女人跟前,犯了错,低声下气、甚至眼泪汪汪地哀求……
一旁那人,一开心,就笑得格外夸张,大笑着大笑着,音调慢慢变低,还在笑,笑得简直失了声,就好像喝醉了酒的人在低声啜泣,竟变得可怜兮兮了。
他身边的女人也爱笑。一笑,整张脸都裂开了,像……盘子,对,就像桌上光滑的盘子,却始终有种开裂的倾向,好像一没控制住,便哗啦啦碎了。
酒足饭饱,那些人还坐着聊个没完,我只好转头看墙上的蟑螂。小蟑螂爬来爬去,停停走走,和我一样显出这种姿态——无聊。
饭店服务员,一会儿站在墙角看看花,一会儿拿起个白盘子研究半天,让人觉得,是个十分猥琐的服务员。她也无事可做了吧,我想,倘若她走近一点,看见了蟑螂,肯定会盯着看上很久。
只有蟑螂最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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