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迷惘与固守

在黔江区文联、作协召开的易嫚作品讨论会上,大家踊跃发言,对网络走红作家“易嫚现象”各抒己见。有的热烈欢呼,认为黔江区的文学复兴找到了一条新路子,他们举出张恨水、琼瑶、金庸的例子。有的不以为然,认为网络文学,言情小说、武侠小说难登大雅之堂。并请出曹雪芹、鲁迅助阵。一时间,文学创作走向何方,几乎迷失了方向。
回顾中国文学史,站在历史的高度,鸟瞰文学的山河发源、峰岭趋势,我们就会知道,这种论争与迷惘都没有必要。我们的祖先早就将文学分成三种形式:风、雅、颂。它是中国文学的源头,势必永远影响和指导中国文学的走向。虽然在不同的时期和不同的政治气候下,或大或小的文字狱与文学钳制造成文学发展的一些或大或小的弯曲,但是,中国文学像长江、黄河一样滚滚向前,奔流不息。
风:民间文学,俗文学,她有自己的读者群落——劳动人民。有最为广泛的创作者和受众。他们在文学史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诗经》中的《国风》,尤以郑、卫之风为俗。《郑风?萚兮》描写秋风吹拂,一群男女混在一起吼号子(一人唱众人和),严重挑战男女之大防。《郑风?褰裳》中的女子公然宣称:你不要我,我就成剩女了吗?最后居然骂出脏话:“狂童之狂也,且!”这个且字,据郭沫若考证就是象阴茎之形。可能与今天黔江方言“不得*****了!”相近。毛主席诗中的“不须放屁”也可追溯到《诗经》之《风》。屁与且都俗,人却难以免俗。不放屁不行,无且更不行。试看一个“祖”字?没有且的人能够成为祖先吗?我们祭祀的“祖”就是那个且!大俗之中有庄严在焉。《国风》描写的是现实生活,表现劳动人民的思想追求与感受。文学是人学,《国风》表达人最基本的情感与要求:食与性(生活与爱情)。他们高坐在文学家族的祖宗牌位上,用不着挤进别人的什么大雅之堂。
风是民歌的借喻,比喻民歌像风一样自由,自然,清新。它影响着中国文学的文风,同时还派生出一种文学样式——讽刺文学。把民间疾苦与心声说出来让君王听,叫讽。屈原的《楚辞》白居易的讽刺诗来源于《风》《雅》,到晚清有《官场现形记》等谴责小说,到民国有鲁迅,在台湾有柏杨。若用忧国忧民的标准来衡量,他们的作品则风雅兼备。
雅:文人的创作。来源于风,但在语言技巧与文字加工锤炼上,要高于风。在表达感情上,不再单单是生活的歌唱与爱情的呼唤,而是注入更高层次的忧国忧民的思想。无论《小雅》还是《大雅》,都揭露和反映统治阶级内部的尖锐矛盾以及奴隶主贵族政治的腐败,黑暗,表现诗人在政治动乱中,对国家前途的忧虑和人民遭受苦难的同情。有一部分《雅》属于史诗。如《大明》是周王朝建国的史诗,《常武》书写周宣王平息叛乱的伟绩。只是短小精干不如荷马史诗的鸿篇巨制。其中的农事诗、宴饮诗具有民俗学价值。
再看中国文学的源与流。中国的诗歌、散文以雅为主流。小说,长期以话本形式的俗文学为主。即使是四大名著,也在俗文学的范畴。若要继承《诗经》雅文学传统,以担当起忧国忧民的重任的标准划分雅俗文学的话,只有从鲁迅的《狂人日记》开始。可以说:鲁迅是中国雅文学的鼻祖。提倡以文学救国,疗救国民的劣根性,当人类灵魂工程师,书写史诗成为那个时期作家的崇高理想与奋斗目标。在这些强势的雅文学作家群面前,俗文学作家张恨水等鸳鸯蝴蝶派受到鲁迅为主的作家的猛烈批评便顺理成章。有史诗价值的雅文学首推《三国志》,在近代,由于政治气候风云变幻,堪称史诗的文学作品,囿于笔者见识,尚未发现;具有民俗学价值的雅文学目前以沈从文为代表。
骂家李敖属于风文学中的且文学,毫无雅趣,俗得彻底。《少女之心》之类黄色小说属于风文学中的且文学。在性题材作为禁区的时期,她便被监禁。和性生活一样,作者与读者都只有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进行。
颂,是王朝庙堂的赞歌,歌颂开国帝王的丰功伟绩,道貌岸然。那是御用文人的命题作文,其中的独裁、宗法、天命思想与老百姓根本对立,人们基本是敬鬼神而远之。秦朝无文学,以刻石铭记秦始皇的颂歌。颂文学在文革期间倒是风行一时,随着文革结束,颂歌便哑然无声。《颂》如沙漠之水有源无流。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产生前所未有的文学:仇恨文学、斗争文学。这些文学既非风也非雅,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只是特殊政治气候下生长的毒蘑菇。这些助长人类仇恨斗争的野兽文学逃不出短命夭折的宿命。
孔子在编辑《诗经》时按风、雅、颂的顺序安排,体现了孔孟“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的儒家思想。
风与雅还有如下区别。风是大众化的,雅是文人化的;风是普及,雅是提高;风的圈子大,热闹,雅的圈子小,清幽;风的创作思想是活泼的,愉悦的,轻松的;雅的创作思想是严肃的,庄重的,冷静的。风的创作目的是为了满足大众的需求,迎合他们的口味;雅的创作目的是教化大众,匡正社会。风文学的作者比较随意,对自己的作品要求不很严格,有些网络写手同时写几部长篇小说,(他们叫挖坑)来不及修改便发表,难免粗制滥造,急功近利。雅文学的作者多责任感与使命感。对其作品严格认真,字斟句酌,反复修改,不轻易发表,不赶时髦,不把经济效益放在首位。风是太阳,雅是月亮。风属阳,雅属阴。独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消长才有世间万物。
不管他们有多大的差别,都在为人民服务。风、雅文学是人的双脚,缺一不可。观今鉴古,斟古酌今,我们对文学创作也许就不再迷茫。
社会主义建设的目的是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与文化需求。作家的劳动就是满足后者。新兴的网络文学突破传统文学的表现形式与管理模式,更方便快捷,为更多的写手提供用文之地,更多的读者能够在网上寻觅合乎自己口味的文学作品。这正是社会主义建设目的的实现。黔江区出现李军洋、易嫚这类作家,我们为之欢呼,是应该的,没有任何理由对此指指戳戳。同时,决心固守忧国忧民雅文学阵地的作家也没有迷惘的必要。雅文学作家没有钱,“君子固穷”,没有利,“君子喻于义”,既然许身与雅文学,就要淡泊名利,甘当文学路上的朝圣者。我曾想,雅文学作家为什么不搞一个属于自己群体的网站呢?后来明白了。搞雅文学的人都有点超凡脱俗,喜欢闭门思考,独立思考。他们的生存环境要求清净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