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气场

夜,气场

竹皮散文2025-03-26 10:06:25
近来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兀的半夜里会醒来,思想清洌如白日,丝毫不倦。抬头看墙上钟表指向凌晨三点半,平日我若不在夜里写字,睡得一向踏实安妥,像如此的辗转反侧还是不多的。
而今夜,我想,该是窗外的雨浇醒了我的梦境吧。
穿着睡衣,续了一杯茶水,端起走到窗前,窗外夜幕正酣,若不是滴答的雨声穿檐而落,黑夜还是照常的沉默,撩不开一丝声响,说万籁俱寂也许奢侈了些,至少却是恬静收敛的安息。我喜欢这褪去生活喧杂的单纯素净,留恋这种疏松和隔离的状态,我常在想,庆幸人类拥有这黑夜与白昼交替的自然景象,不管单一存在哪种状态都是残缺的生活,要有静有动,要明暗相济,才会焕发互补互融,相生相宜的绚彩底色。
了无睡意,却不忍发呆荒废这会的时光,打开电脑,点开音乐,一曲《雏菊》的歌便一波一波涨满了房间每个拐角。我喜欢的音乐我总是双耳不倦的循环聆听,飞舞的旋律像是一种安宁的药剂,不断给我身体注入妥帖的分原子,依赖着其中的养分我得以调理紊乱的思绪,维持身心的平衡感受。或许这已成为了我日夜厮守的一种习惯,而习惯就是一种信尔无他的固执,是一种最最平常的生活信仰。
生活中,谁人没有几个固定已久的习惯呢?
习惯听一种节奏和曲风的音乐,习惯喜欢一种文风或思想的作家文字,习惯走着那一条通向目的地的路径,习惯享用一种品牌的服饰与化妆品,习惯吃一种口感的食物,习惯看一个频道的电视,习惯某个人的语言在你耳边触动,习惯一个人的气息,一个人的方式……
忽然想起昨晚临睡之前翻过村上春树小说里的一句,“世界像一锅稀粥,黏糊糊的没有骨骼,无从把握”。
个体如你我,就连自己的人生也通常大半是无可预想,不能完全左右,当然更无从把握世界。
只是我可以做到的是将日常生活诗意的表达和婉转的哼唱。
文字其实能够产生无处不在的气场,我常在不同气场的环境里停留呼吸,每一种环境亦给我带来迥异的存知感受,有气味呛烈,浓香的场,有气味均匀,平和的场,有气味悠淡,冷静的场,有气味芳甜,细腻的场……
而我自己本身亦有一种气场,这是长期的生活聚攒和书笔浸润的结果。这气场于己并无敏锐知觉,而他人踏进轻易即能识断气味之源。
比如最近我好读日本文学,那种气场是独特的,唯一的,模仿不来的。日本作品始终有着透纱而观的朦胧美感,它汲取了我们中国古典文学精髓,并到现代一直完好的延续了下来,像是隔着层宽大玻璃与美丽的女子对视微笑的感受,手指轻触之间并无交集却有心灵相映的静美。
清少纳言是童真恬淡的文风,散文犹有月光的静穆,蛐蛐鸣叫的趣味。东山魁夷就是一幅优美的山水风景画,他的字里纤细描摹并张扬着自然的色彩与明亮。
川上弘美则将那种含蓄,平缓的语调与意境书写到极致,一本《老师的提包》看得我心里安静极了,我总在想日本人那样疏离和忧伤的笔触恐怕如今当代的小说是无法做到了吧,看完那本小说我深深记住了里面清淡的饮食,松本老师和月子常点的菜,金枪鱼纳豆,甜辣藕丝,盐水茭头,水煮豆腐,看着看着就觉着有一幅画面矗立在那里。
而渡边淳一的《紫阳花日记》,则是日本现实状态下婚姻生活的缩影,笔迹轻省干净,思想深远。
山田花袋的《重右卫门的结局》,这位自然主义大师,在这部中篇小说里委婉描述了山村一角的绝美脱尘风景,如流水冲越过山石的笔锋引人入境,却在美丽大自然的背后勾勒了一个惨烈,哀伤的人物故事,搁卷过后,仍是悸动人心。
想起知堂先生的作品,正是因为多年留学日本的经历营养了他的文字之肠胃,他的一古脑的闲淡,复古,雅致之风情,源头所获正是日本的文学海域。所以他翻译的《枕草子》才是最得本土原味的版本,四时之情趣那段意境简直美得无可挑剔。
所以,那平和,逸趣盎然的气场使得我情不自抑的向它亲近,进而欢喜不已。
而夜正是徜徉气场的最佳时刻,它里面的气息与生命幽深处的某些本质会擦碰出磷光的火花,有稠淡不去的雏菊花香。
想来,流年里始终有许多值得雀跃的时刻,总有一些喜悦静静流淌在日子的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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