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花开了

初夏,院子里开满了芍药花,香清粉澹,高贵迷人。风一吹,那姿态如丰满的女子,聘婷妖娆。蜜蜂亲吻着花蕊,蝴蝶翩翩起舞。阳光可亲,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气息,袅袅的炊烟在青砖瓦房上升起,分散在屋后的一排椿树枝丫

初夏,院子里开满了芍药花,香清粉澹,高贵迷人。风一吹,那姿态如丰满的女子,聘婷妖娆。蜜蜂亲吻着花蕊,蝴蝶翩翩起舞。阳光可亲,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气息,袅袅的炊烟在青砖瓦房上升起,分散在屋后的一排椿树枝丫上,随着风儿消失殆尽!
这天,院子里的风很柔和,苍老师坐在堂屋门口的石凳上,他头疼的病又犯了,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脑袋。不料苍老师坐在了母鸡刚刚拉了屎的石凳上。他站起来去看他的芍药花,侄女柳儿急得喊:“三叔,”苍老师转身,柳儿一害怕:“您屁股上沾了鸡——巴——巴!”柳儿口吃起来,看到三叔的眼光扫来。
苍老师的女人叫春娥,是和别人解了婚约才和苍老师结婚的。她喜欢骂人,可以骂一天不觉得累,声音嘶哑了也不停!
来年的春天,金黄的油菜花开满了田野,蜜蜂采着蜜,用心一看,蜜蜂的脚尖沾满了黄色的小圆团,很重很重的样子。这几天蜜蜂要分家了,苍老师带着草帽,一声不吭,目不斜视,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这僵硬的表情。就是这个吊脚楼,苍老师手里握着点燃的艾蒿草,在蜂窝桶里不停熏着蜜蜂。不大一会,蜂王就带着她的孩子们去了另一个蜂窝桶。柳儿站在下面望着他,是不敢问他的,蜂王是怎么带着蜜蜂去了另一个家的?
苍老师会拉二胡,柳儿跟着看,他也不教教她。自己拉了自己听,旁边站了多少孩子,他也不管!
苍老师的院子里都是花花草草,月季花,美人蕉;无花果,胭脂花;还有许多都叫不出名儿,你只能远远地欣赏一下,显得很生疏。柳儿看过她三叔的一本书,是《一千零一夜》,还是偷偷看的。
月季花的一角,就是另一户人家了,那人高高大大,经常拿着锄头趁你不注意就挖土,诺曼底似的扩张。渐渐地,人家的猪舍也建了起来,一条垂直的界限变成了弯弯曲曲的小沟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那年冬天,家家户户都在杀年猪。苍老师在学校,家里却乱成了一锅粥。给柳儿帮忙杀猪的儿子建新看到那人又在挖,提着杀猪佬的刀就冲了上去,结果自己还没动手,别人就从后面先动了手。那人的女人一声大叫:“你还上门行凶啊!今天和你拼了。”棍子一下就到了建新的后脑勺。
春娥出门在小路上被那人拦着,脖子被卡着差点一口气不来。建新的媳妇背着还小的儿子,喊着:“救命”只见那家的儿子扑了上来,柳儿赶忙把他藏到了自己的房间。仅仅几十分钟,一场恶战。建新的头流血不停,春娥吓得半死,半天没醒悟过来。后来通过法律,人家说正当防卫。
苍老师的心事从此搁浅,纠结。
一次半夜里敲门喊醒睡熟的建新,说家里来了坏人。建新拿着棍子找了一遍也没看。这紧张的情绪也是有原因的呢。
苍老师家门前是一块竹林,竹林前的一户人家也是虎视眈眈的望着。就在前几个月,四个儿子一起上阵,也是差点打起来,原因是他们动了苍老师竹林的一些茅草,春娥看见就骂起来。结果骂了一天,声音都嘶哑了。这样不是几面楚歌啊?哪能睡得安稳觉!
五一期间,苍老师带着被子,去了县城姑娘青儿家里。看那一副行囊觉得好生奇怪。柳儿想啊,三叔会不会有病了。
药从此伴随着苍老师!只是院子里的花照开不误,生机勃勃,一年四季!
青儿在一家公司做出纳,这天很忙很忙,家里突然来电话,苍老师半夜发病,不会说话了。青儿急急地赶回了家,把苍老师接到医院,诊断结果不管怎样,进了重症监护室。弯弯曲曲的山路不知走了多久?时间耽误在路上,病人没及时抢救。青儿想哭,且没有眼泪,无耐的陪着。
医院清楚苍老师是公费医疗,也就拖着!柳儿看过三叔后哭了,她想起三叔的木讷,想着三叔即将离去。
建新一直陪着他的爸爸,最后和姐姐商量还是回家吧,没希望就回家,一旦一口气不来。按照当地风俗还不能进家门,那样不吉利。
苍老师回家了,他一动不动就像植物人一般,只是每看到建新媳妇,他的眼珠就动一下,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建新媳妇看到公爹的眼睛望着她,把嘴巴撇了撇,每次也就急着离开这个房间,走路也变得轻轻的了。苍老师的工资本子在他手里,孙女已经读完大学,以前家里一直没别的收入,苍老师和媳妇商量好的,等孙女把书读完,工资本就归他自己保管,只是现在媳妇不动声色。还有春娥也怕媳妇,因为她也老了。
就在这天,苍老师眼里流出了泪。这泪水是什么意思?谁也不懂。
第二天苍老师就离开了人世,七月,正是暴雨的季节,一大清早,人要上山,帮忙的人都是几个村子的凑的,外面倾盆大雨,孝子都跪着,几个抬人上山的壮汉一动不动,等待着什么。主事的人急忙和在屋子哭泣的春蛾商量了一下。几个红包塞到了壮汉的手里。苍老师总算是安息了!
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也许他还在想媳妇为什么不把工资本交给他,也许他还在惦记他那一院子的花儿,也许......
又到芍药花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