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偶患一点点惆怅,黄昏便来了。借了陶氏之手来安顿,一草,一花,一树,一石,这些平凡却是诗人看好的意象,它使人想到漂泊和止泊,安顿和解脱,想到飞鸟、客情、驿站和归,而这共鸣声里最惹人遐思的便是诗经里千古黄

偶患一点点惆怅,黄昏便来了。
借了陶氏之手来安顿,一草,一花,一树,一石,这些平凡却是诗人看好的意象,它使人想到漂泊和止泊,安顿和解脱,想到飞鸟、客情、驿站和归,而这共鸣声里最惹人遐思的便是诗经里千古黄昏之吟祖的《君子于役》:君子于役,不知其期……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而将这意象加以唯美提升的要数李白的《菩萨蛮》了,其中的名句“有人楼上愁”、“长亭更短亭”更是把暮晚时分的期盼推到极致的生之茫茫空间,从而抽象到每一天。这一天的黄昏时分是最具安宁、温暖、平和的家庭味道,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需要歇息和慰藉,妻子盼丈夫,老母盼团圆,盼儿孙满堂,家业兴旺。打渔的许空手,生意的许陪尽,而那有着七品花翎的受气小官,因未能照顾好巡视的上司而被解了职,那不要紧,成、败,皆是凯旋。
或于江南贡院科考失意的书生,独独贪恋秦淮的风月,因了盘缠里的叮咛和泪眼,不敢狎妓,不敢入夜,只愿黄昏一别里,被那六朝的金粉拂一下,便伤悲当歌了。看那长舫之上,这薄脂的渲,这秾丽的恣,这卖弄的笑,酥手纤纤里皆胎孕着一个有形无形的情感纸鸢,东风在此滥翻,宽处是飞天的鹤颈纤纤,窄处是旗袍的一闪,相宜处,痴心者能有几个?再欢,心思总要另有所寄的——银两。
还是看淡吧,淡极了的一个,小船儿已等着,且从容地笑笑,一如河里初上的渔火……
双桨拍打里,到了家,还好,怯色未露,那日黄昏熏染的脂媚已随风雨兼程了,薄薄的衣衫终有了伊的暖慰,不敢入的那夜,于此凸凹着,同样也能领略“卧后清宵细细长”的销魂,却也苦短,换个姿势就到了黎明。拿不动锹耙,扶不动犁铧,也不要紧,只要拿得动笔,端得起书,便好。伊不识字,也要乱翻的,因最爱闻那墨香,最爱听那朗朗,忙里偷闲,捻线伴做,只愿来年浆声复响,便还一切了……
只是,这惆怅来得有些道理,成了功名的人,大都厌旧,外面的世界绕眼,那些粉花儿,嘟蝶儿,蜜罐儿,都往那亮处儿晃着,叠影再厚,也都是些薄欢儿。那绣衣花鞋柔软舒服,可穿起来轻飘,走起来硌脚,哪象伊的布衣布鞋,穿着暖,走着稳,密密实实,罢了罢了,伊也不强求,拿不动锄耙,慢慢就会了,只要伊的灶烟升起,弯弯曲曲地领着,他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