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认真才是真功夫
大约六百多年前,称欧亚世界的中国元朝帝国皇帝忽必烈先生,发兵两回,渡海进攻日本。两次渡海作战,与两个台风不期相撞,其结果,船没人亡,损失惨重……中国蒙古铁军不得不永别日本列岛。从此日本人崇敬台风,天之
大约六百多年前,称欧亚世界的中国元朝帝国皇帝忽必烈先生,发兵两回,渡海进攻日本。两次渡海作战,与两个台风不期相撞,其结果,船没人亡,损失惨重……中国蒙古铁军不得不永别日本列岛。从此日本人崇敬台风,天之保佑,誉之为“神风”。另外的话。问题在于,六百年前的那场抗击中国蒙古人的日本沿海卫国战争,并没有让日本人获得任何历史意义上的进步:木船那是原来的木船、刀剑还是原来的刀剑——换一句现代经济学的话来说,生产力还是原来那样的生产力,生产工具生产技术数百年并没有改变过。
大约一百六十多年前,称霸世界的欧洲荷兰人,用近代科技大炮火枪,在先攻占中国台湾省之后,转而北上,同样占领了日本领土北道道的一个港口,并把它就地改造成为荷兰殖民地——昔日的日本人同样低三下四被迫接受殖民统治了。
且慢。事儿才刚刚开始呢。
被西方列强大炮火枪所击败的日本刀剑类武士们,低头臣服的同时,在一个年轻的日本男性皇帝的带领下,开始狂热地拼命学习西方技艺了。
一个当时的北海道日本青年,也许出于个人爱好,也许出于爱国热情,也许出于什么原因……他狂热地向荷兰人学习制造钟表的技术。一个能够制造钟表的民族,至少掌握着机械运作原理中的准确与精细。在此之前,日本民族中无人能够制造这样的产品。在西方列强的眼中,这样的民族只是一个劣等民族,他们永远只能与原始同伍:数手指,看阳光、用麻绳打结、听半夜鸡叫、三更敲锣计数与计时。
这个日本青年学会了造作钟表:他造出了日本民族历史上第一块用水蒸汽为动力的大型钟表。制造时间是一百多年前——它就站立在我的眼前——日本北海道一个小港口的街道上:它仍然在准确运行着。它的底座旁边地面有一个蒸气排泄口,正在不停地出现蒸气呢。
从此之后,这位青年就成为日本精工钟表的第一人。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他的重孙子、他的世代相传的男人们……他们已经成为日本的钟表世家,他们一代接着一代继承着钟表爷爷的意志与工艺,制造了后面曾经与世界著名钟表世家相比赛的世界级机械手表:在一次他所策划的世界级商业推广活动中,一架飞机从天而过,天女散花一样,向广场上抛下了无数的机械手表——当时,它以准时与坚固曾经征服着整个世界。现在,它又向世界推出准确的双计时、三计数用于航空、用于跨国商务活动的专用电子手表……他仍然在认真做着他自己的事业。
一个人、一家人、一代又一代的家族男人,只认真地做一件具体的事情,以达到精益求精,以达到别人所无法达到的工艺水平,从而产生了近百年以来从不轻易改变的许多镙丝大王、面条世家、发动机之王等专业家族——这就是日本人成功日本民族奋起的秘密武器。
一个日本男人,从爷爷手中继承着做独家面条的本领。特定的地方、特定的品种,生长出来的猪。特定的部位的猪骨。规定的时间。特定份量的水。熬制的汤。再用上特定的面条——这些都成为这个面条家族的宝贵商业珍品般的绝版数据。每天费时费力只做足够份量的汤、每天只卖规定碗数的面条。世世代代,从来不企图暴富。世世代代,也从不失业——一家几代男人,只做同一种面条。卖完为止。慕名而来的日本政府官员来了也不会增做一碗:明天请光临惠顾。他不会自己破坏自己所做的每一碗猪骨汤面条的声誉。
这样的面条,特色就在那碗汤里:乳白色、不油不腻、天然的猪骨汤香。时隔多日,突然想起吃面条时,大家第一选择的还是它:它已经来到了中国开分店了。
这位日本面条男人家族,一代接着一代只做面条,从不去谋求任何官位儿。面条协会、猪骨汤协会、食品厅长官……全部没有兴趣:当官的人儿都是眼儿大大盯着国家管理民众,与需要眯着眼睛做工做手艺精细技术无关。没兴趣。
无数类似的日本男人,从列强殖民统治者手中学会了冶炼钢铁、制造船只、制造军火——操练现代海军与现代陆军,还有现代空军。三十年时间的认真学习,三十年时间的勤奋努力。日本陆军出国一战,就消灭了世界列强之一旧俄罗斯陆军在中国东北的势力;日本海军出国一战,就全歼当时由中国一位女皇帝所创立的世界第三大海军、亚洲第一海军的大清帝国海军北洋舰队;日本海上航空兵出国一战,就基本上消灭了当时世界历史上还没有哪个国家胆敢攻击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内的大部分军舰……只是,日本近代军人们走得太远了,走向了事情的反面。那又是另外的话题。
我站在日本北海道的原荷兰人的殖民地上,看着荷兰人当年在日本的建筑物,看着港口城市博物馆中琳琅满目的近百年来老一代日本男人人所学习所模仿所制造的、原来只属于西方列强国家所生产的挂钟啊、发音盒啊、电子管收音机啊……的原件时,我只是想哭。
侵略与被侵略之间有着许多非曲直的事儿是值得争论不休的——如果仅限于如何战胜对手,认真学习认真做事才是成功的硬功夫。
一个认真学习认真做事的人,胜过一百个懒散汉,强过一千个只说不做事的说客。
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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