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花椒树向人们展示着它的蓬勃,刚刚微红的花椒颗粒一簇簇挂满枝头,布满芒刺的枝条,有的修长且舒展的向外延伸着,有的先向下弯曲而后又笔直向上,枝头的叶子和果子凸现出来,像舞蹈着的少女的臂腕和纤手。花椒的香味溢满庭院,街坊邻居下地从我家门口过时,都要探头闻一闻,“嗯……好香啊”!也有贪心者伸手摘一把花椒却被扎的"哎呦、哎呦……"地喊叫。每到此时花蝴蝶异常的多,不仅围绕花椒树飞着,也和过道人嬉戏.有时在脸上颤一下,有时在肩头上亮个相。那个时候,虽然我家是被划清界线的范畴,但下地回来,那些叔叔大爷还是要找父亲抽上几口旱烟,在花椒树下谈古论今到很晚才回家睡觉。
八月中旬,是花椒粒最红的时候,先将大部分的颗粒采摘下来,晾晒在小棚子顶上.烈日炎炎的中午,那些不知名的大蝴蝶,杏黄的底蕴,宽宽的黑色条纹,快乐的飞动着,尽显着它华贵的姿容。它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时而围绕花椒树环绕,时而在晾晒的花椒上聚拢,象是在窃窃私语。当看到它们聚在一起时,我和弟弟宁可不吃饭举着大扫把扑捉蝴蝶,尽弄得满头大汗,捕捉的蝴蝶需按住脑袋用大头针钉在墙壁上和木板上,当作标本一样的收藏,然后夹在书里。
那个时候,父亲被划到"黑五类",但他的苦闷从不向家人表露出来,只是干完活儿后,在花椒树下不停地抽烟,那个被烟雾包裹着的愁苦形象也象标本一样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了。而那些被晒干的花椒妈妈还要偷偷的卖掉。卖的最多的一次,钱却被妈妈全部借给了隔壁家二婶,用来给她家柱子哥治肺结核病,当时我十分气愤:“妈,二叔带头批判咱家,你怎麽把钱都借给他们了?”我噘着嘴。“看你把嘴噘的够栓上一头驴了,做人哪,在最不易的时候,就要帮一把,咱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母亲的善良更叫我刻骨铭心。
无论庭院外的世界怎样的斗。多麽喧嚣,每到花椒树茂盛的季节,那些美丽的蝴蝶依然围绕着花椒树舞着,闹着,妩媚的笑着,似乎仰着头宣布:喧嚣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美丽才是我自己的。
对于花椒树的栽种,传说是有古训的:花椒树是有灵性的,结了果的花椒树是不能移栽的,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栽种花椒树的人要和花椒树的生死相连!这样的说法也确实得到了证实。自七六年大地震后,我家的庭院失去了从前的繁荣,倒塌的墙壁将花椒树的大部分暴露出庭院以外,结出的果实也不再属于母亲一人,那些蝴蝶遭到了空前的攻击。第二年的夏天,整个村庄变了摸样,大半个花椒树不再结果儿。还没到霜降,整个树的叶子都脱掉了,只有一两只蝴蝶在树叶上留下点点泪滴之后,再也不见了那些蝴蝶的踪影。晚秋的一个中午,在不知不觉中,花椒树死去了。而这之后,我家也迁出了原来的庭院。这就是花椒树的灵性。佛性禅理:它不侍二主且有着人性般至高无上的尊严。
多年来,身居风景优美的都市,游历过不少名山大川,游览时非常愉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时的记忆都淡漠了。但我幼时庭院蝴蝶与花椒树的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怀,花椒树对栽树人的恪守与执着,蝴蝶对花椒树的忠贞不渝……每每想起倍觉温馨,正如我的父母对人生的那种静默与坚持,那种清明的气质和无名有品、无位有尊的高贵品格。这些都成了我本真而独立的人生信条,鼓励和鞭策着我走完属于我的人生。
蝴蝶与花椒树
盛夏时节,花椒树向人们展示着它的蓬勃,刚刚微红的花椒颗粒一簇簇挂满枝头,布满芒刺的枝条,有的修长且舒展的向外延伸着,有的先向下弯曲而后又笔直向上,枝头的叶子和果子凸现出来,像舞蹈着的少女的臂腕和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