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发出“突突”的喘息声停在站点，等车的乘客蜂拥而上。
20多岁的男司机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扶着换档器，眼睛在注视着投币箱和刷卡器，一元、一元的纸币放入投币箱，偶尔也有‘叮当’零钱硬币滚动的声音，而更大的声音则是刷卡器发出的鸣叫声，‘扑腾、扑腾’的脚步声渐渐平息，司机喊着：“快上，关车门了。”
这时一个60多岁的老头一脚踏在公交车的脚踏板上，嘴里喊着：“等会！等会！”随后整个身子站在脚踏板上。只见他一脸络腮花白胡须中夹杂着深深的黑色皱纹，衣裤很脏，一身在农村农民干农活的装束，背上背着一小卷凉席和小棉被。
司机一看老头，立眼骂道：“你滚，快下去！”
乘客被司机的粗鲁所震惊，呆呆地望着司机。
老头触电般站在脚踏上，一动不动，恳求的目光。
司机接着说：“说你呢！你快下去！听见没？要不我削你！”
老头乞求道：“让我坐车吧，你看我这么大岁数，我也走不动。”
“你这么脏，我还怎么拉客？快滚！”
这时司机索性从驾驶座位上‘腾’地站起来，跨过机器盖子，几步来到车门口，阻挡老头，两个人发生争执。
大家听出来，原来司机是势利眼，嫌贫爱富。穿好衣服就让上车？穿不好衣服就不让坐车？没有这个道理。
后边有两位老者，手中拿着门球球拍，两个人正高兴地说着话，沉浸在每月3000多元退休金的喜悦中，司机的刺耳话，引起一个高个老者的反感。这位老者以长者的姿态说道：
“我说司机师傅，就让他上车吧，这公交车上，人也不多，有地方就上呗！”司机没有理会，依然不让老头上车。
“你快下去，别耽误时间，快点！”
“他这么大岁数了……”
几个妇女也为老头求情，因为大家都看不惯司机这种奴才相。司机回头冲大家说：
“你们不知道，这老头他和别人不一样！——不给你们说了，反正我的车我说的算！我不拉你，你快下车！”
看见有人帮自己，老头说道：“行行好！路这么远，让我坐一段！让我坐上吧，我求你了！再不，我给你跪下！”说着，老头就要哈腰行礼。此时那个高个老者不高兴了，索性站起身，向司机走去，边走边劝阻说道：
“别跪！岂有此理！我说司机师傅，这八荣八耻，这尊老爱幼，这些大道理，还用我讲吗？嗯！谁没有老的时候？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对不对呀，就让他上车吧！”
有个妇女也说道：“就拉他吧！”
有个男子说道：“快开车，我还着急上班呢！”
看见众人求情，“那你上车，不准乱动！”司机边说边回到座位上，不情愿地开车了。老头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高个老者也回到座位上。
老头背着行李，准备往车里走，司机侧身伸出右手拦着他，说道：“让你上车就不错了，交钱！”司机眼睛盯着前方，一脸严肃的样子。
老头似乎在耍无赖，说道：“我没有钱……行行好吧！”
司机猛地一踩刹车，乘客的身体都自然往前倾斜。只听司机怒声喝道：“你回回这样，没有钱，赶紧滚！”
大家一看，原来是这样。
几个妇女着急地问道：“你身上一块钱也没有吗？”
“是啊，再穷，也不至于一元钱也没有啊？”
老头木刻一样，无动于衷，眨眨眼睛表明是个活物，只是不说话。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后边的高个老者自豪地说道：“不就是一元钱吗？！我替他交！多大的事？！”果然，这个高个老者，一身容光焕发，站起身，又走到前边，拿出一个黑色皮夹，厚厚的一沓钱显示阔绰的身份。老者把一元钱放入投币箱内，冲司机示威地说：“这回行了吧？！”司机看看他们，发出“咳……”的叹气声，只好又开车了。老者又对老头说道：“行了，老弟，问题解决了！”老头没有谢意，一脸木讷的神情。高个老者如将军凯旋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公交车在行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家不知道是应当同情司机还是同情老头？到底，谁错了？
走走停停，乘客有上车的，也有下车的。刚才发生的事情，令人不解。大家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个在前边站着的老头，趁司机不注意，几步蹭到高个老者跟前，哀求的声音说道：“昨天我没有完成任务——我还没有吃早饭，儿媳妇可厉害了——能不能给我10块钱？”
啊？原来是个要饭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个老者张着吃惊的嘴，不情愿地再次掏出皮夹，在厚厚的钱堆中，抽出一张10元钞票递给老头。
这时司机回头又厉声喝道：“你怎么又要钱？下车要去！你在车上老实点，要不，我把你撵下去！”
这回，没有人说话了。只听见汽车的“嗡嗡”声。

2007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