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夫其人
丁亥岁秋,在一画家友人的引见下,我来到文艺路京夫先生所住的小区,保安拦住了问找谁,说是找京夫,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哦”了一声便敬业地扯着嗓子喊“郭京夫,你家来人了”。不消片刻,京夫先生便在楼下边招手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从保安对他的称呼上,我没领略到想象中作家的气派,反而在心中泛了一丝滑稽的感觉,恍悟作家竟也和常人一样,或许是我思维定势在社会上现在矫情的客套上了,或许是他本身为人就很散淡随意和小区的人们已经很熟稔了。第一印象是他花白的头发,冷峻的面容,似乎和别人口称的随和还不是那么贴切。
很矮的空间,暗淡的光线,可能是楼层的缘故吧。陈设中不见奢华,也无刻意营造的文化氛围,落座后一杯浓香的绿茶传递着女主人的热情。寒暄中这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沉默的人,不多言辞,但殷勤相让的举止却让人没有冷淡是感觉。文章即品格,正如他的文章一样,在他慢斯条理的语言中,依然能从他深邃和灵动的眼睛里感受到他的儒雅之风和丰富的精神世界,他和我们聊陈忠实作品的厚重和贾平凹的灵秀,聊曾经参加西飞笔会的记忆,他很仔细地聆听我们的讲话,又时时询问阎良的民生风情,但很少提到自己,当了解我们此行拜访目的是为一项活动索要题字后,他说你们等等便走进内室,一切完成后他把题好的字晾干卷好交给我们,并对同行的画家朋友说他字其实不好云云。事隔半年多我才得知他那时已经病了。这之后也曾再见过几次,更多的从侧面了解到他不寻常的文学经历和人生经历,他慈祥谦和,淡然安恬的印象便更加深了。
艺术不是风干的鱼,衡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仅看他对艺术创作的态度,更要看他对普通人的感情,真正的艺术家也应该是通体透明至真至诚的,我也曾见过不少半吊子艺术家和自以为是的成功人士,拿腔拿调,实在不忍相闻。一个人经历了苦难和打击不畏缩,取得成就和名望不张扬,耐的住清苦与寂寞,守的住文人自有的风骨,在如今喧嚣浮躁盛行的各个“圈儿”里是弥足珍贵的。
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他的离去也总伴随着赞誉和泪水。我与京夫先生尚无多深情分可言,然而听到他离世的消息,却的确让我涌上一丝酸楚,我当然不是为陕西文坛丧失一个实力派作家而伤感。任何一位具有朴素人格光芒的人,在他离去以后总是会被人时时记起,更何况是曾经用他的人格和作品感染过众多读者的一位具有平民情怀的作家呢。
“郭京夫,你家来人了”毕竟曾经的平平的一声呼喊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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