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间竹屋

少时,一直以为竹是黄色的,是那种温馨凉爽的黄。抹不去的,莫过于夏日禾场上,与月光争辉的竹床的黄晕。蛙鸣中,梦亦无法挣脱竹子牵制,无数次,光滑的黄晕总会向天空扩散开去。于是,禾场上那方享受清凉的处所,就

少时,一直以为竹是黄色的,是那种温馨凉爽的黄。抹不去的,莫过于夏日禾场上,与月光争辉的竹床的黄晕。蛙鸣中,梦亦无法挣脱竹子牵制,无数次,光滑的黄晕总会向天空扩散开去。于是,禾场上那方享受清凉的处所,就是独属我的竹屋。
年少多浪漫,竹屋一如钱江江畔那撩人魂魄的海市蜃楼。
稍长,从小镇走向县城,再从县城奔向一座城市,结束学业后,回归这座山城并久居至今,竹屋的影子在纷纷扰扰的忙碌中,渐行渐远,残留的竹床、竹椅、竹编成为童年或酸或涩的遥远记忆,即便独处发呆,竹的影子亦未造次。
再次为竹神移,为竹震撼,为竹流连,是在妹夫枝城老家山中搭建的。
去时,刚刚入秋,绿叶与枝干舞动着若即若离的缠绵,无奈垂垂老矣,纵然有着诉说不尽的不舍,黄色,仍然从不同角度,融入,悄然中尽显执着与坚定。记得第二天醒来,昨日的满满绿色不知躲去哪里,或是不想让人瞥见那分割的苍凉。骇然在目的,除了黄,还是黄。虽然心里明白,这种黄是金灿灿的粮仓,是孩子的学费,是过年的新衣,但黄色驾临,预示时光不再逆转,心里蛰伏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丝丝凄凉。
过往烟云,怎会理会你的感叹与惆怅。理清思绪,信步向大山深处移动。
一片葱茏绿色锁住我的视线。挤挤挨挨,次第伸展,关于竹子的记忆闸门瞬间洞开。
原来竹子植入土壤中,一直是一抹翠绿面朝大自然。当春风拂去层层笋衣,她便象个活泼的小姑娘,婷婷玉立在明媚的春光里。到了盛夏,她舒展长臂,抖起一片浓郁的青纱,临风起舞,炯娜多姿。暑尽寒来,她仍绿荫葱葱,笑迎风霜雪雨。难怪白居易在《题窗竹》中留下这样的佳句:“千花百草凋零尽,留向纷纷雪里看。”
竹,拥有永不消失的春天。
本以为,那片竹林,算得上最大最气派最婉约的了。
直到走进虎爪山,走进铺满好几个山头和沟壑的,方晓何谓知山外有山。
在秋和冬聚首的阳光下,我们一拨兴致勃勃前来采风的文友,下得车来,第一站就是园中六大景点之一——楠竹园。
楠竹园傍倚垂钓中心鲤鱼荡,背靠一片林海,林缘环流一条清澈小溪,幽谧朦胧,淡雅清美,颇有“万竿修竹竞摇曳,一泓溪水绕前川”的韵味。
突然,不知哪位文友吼出一句清朗小调,引得竹叶纷纷回应。众多文友齐声附和。我用双手护住嘴唇,大喊一声:我来了!
少时的梦恍立眼前。
在远离喧嚣的虎爪山间,伴着月朗风清的袅袅琴声,聆听阵阵山涛,在竹海中起舞。
三十多年后,心中的竹屋终于有了皈依的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