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花开无声
馍馍正舔着冰淇淋在人声嘈杂的步行街晃荡,听到这首《十年》,便定在了步行街的中央,任小贩的吆喝声从耳边飕飕地飞过。已经十年了呢?这么些年,竟然忘记了计算时间,时间这玩意儿像飓风,一吹过来,便把世界卷得干干净净,不对,应该还留下点什么?留下点什么呢?
十年前的馍馍,圆圆的发型、圆圆的脸、圆圆的脖子、圆圆的身材,并对美食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掠夺欲,于是宿舍同胞赐其名曰“馍馍”,这一称号不胫而走,于是T大的学生都知道食堂外还有个诱人的“馍馍姑娘”,不过不知道这个馍馍姑娘的春心早已荡漾。
也是十年前的这一天,馍馍在宿舍人的簇拥下,舔着冰淇淋,在步行街上驰骋,馍馍的脖子短而圆,声带却异常发达,笑一声,足以让整条步行街震上两震,笑到忘形,馍馍干脆转过身来,倒着边跳边笑,宿舍人来不及提醒,馍馍便顺势撞到了一个高大的男孩身上,无奈馍馍的反应如此迟钝,正想再转过来看怎么回事,冰淇淋已无情地蹭到了男孩的纯白T恤上,灰色的巧克力汁估计已经穿透衣服,和皮肤接吻了。
男孩只是看了馍馍一眼,掏出纸巾,轻轻擦拭下衣服,又自顾自地走了。扔下馍馍一个人愣愣地瞅着已经消失许久的背影,在宿舍人拍了馍馍N下之后,馍馍吼了一句“他是谁?这么拽?”
女生圈子里从来没有不知道的事情,更何况她们中间还有个“八卦王”,基本上对T大稍微有点知名度的男女一网打尽。“他叫仲恺,文学系的情圣,当初之所以报考T大,是为了他追求了三年的师姐,你们猜,他那个师姐是谁?就在咱们系。”
馍馍始终木讷地瞪着眼睛,“不会是雅安姐吧?”
“啊!馍馍,你怎么会知道?”馍馍没有吭声,啃着已经化完的冰淇淋,径直走了,扔下了一群依然在惊叫的女人。
馍馍看过仲恺写给雅安姐的所有信件,仲恺一来信,雅安姐便极其苦恼地丢给馍馍,让她处理,馍馍便拆开来,每次都会看得心潮澎湃、耳根发红,仲恺的血液好似就在纸上流淌着,还能感受到血液的热度,烫烫地。看完后,馍馍便把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自己的百宝箱里。偶尔馍馍会偷偷地将信上“安”的开头改成自己的名字,然后幻想仲恺在深夜昏暗的灯光下,因为思念自己而辗转反侧的样子,动情的男人是极迷人地。
一个星期后,在天还蒙蒙亮时,宿舍人就集体摇晃着馍馍,“馍馍,快逃,快逃呀,上星期的那个仲恺找你报仇来了”
“什么?”馍馍一听到“仲恺”两个字,立马从被窝里窜了出来,光着脚丫子,穿着凌乱的睡衣就奔了出去,嘴边还有没顾上擦的哈喇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
“可你当时没什么反应嘛,再说我又不是故意蹭到你衣服上的,”
“我不是说这件事!”
“我们还有其他交集?真的吗?是什么?”
“为什么收起来我给雅安的信?我昨天才知道,她从来没有看过我写给她的信,都是你,都是你,好事的家伙,把信还给我!”在这个青筋暴突的家伙面前,馍馍镇镇静静地撒了一个慌,“我都扔进绞碎机里了”
仲恺的眼睛突然被愤怒撑得好大,血丝清晰可见,馍馍想起饿极了的狮子的模样,大概还没这个凶狠,便立刻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在仲恺还没发作前,3号宿舍楼门前已经空空荡荡。
馍馍决定去找雅安,梦等馍馍质问,雅安便反问一句,堵住了馍馍的嘴,“这么动情的男人,谁会不心动?”
“心动?”
“知道林徽因吗?”这个馍馍知道,就是那个把徐志摩折腾的死去活来,最后拍屁股嫁人的那个,据说还开了沙龙,搜罗了全中国最有才华的男人们,围在她身边,听她胡侃。“她是个特别聪明和理智的女人,那么美的康河,那么优雅而浪漫的男子,那么滚烫的诗句,她怎么不心动?可是她知道诗人的爱情是浓烈而短暂的,一旦进入婚姻这现实而琐碎的境地,这爱情容易化成仇恨和不满,所以她宁愿让这份爱留在心里,让诗人永远怀念”。
馍馍可算明白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她为仲恺委屈起来,心心念念四年的女子,竟一开始就算清了这笔帐。
没等馍馍约仲恺,仲恺就自动找上门来了。十月的T大,金黄的银杏潇潇洒洒地落下,踩上去,悉悉簌簌地。仲恺带她去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厅,傍晚的氤氲中,点缀着昏暗低沉的灯光,大红色的沙发高高地遮掩着一对对亲密的情侣,都是青春年少的爱恋,清澈地没有杂质,却脆弱地如透明玻璃。
仲恺在角落里坐下,虽然光线黯淡,他脸上的惆怅格外显眼,好似整个世界陷入了悲惨境地,没有了被拯救的可能。馍馍不差一秒地盯着仲恺,不放过他的任何一种表情,看着看着,一滴泪从仲恺的眼角滑落,顺着他高挺的鼻子,流向嘴角。馍馍想伸手替他擦掉那滴泪,想把他揽进怀里,想轻轻婆娑他黑亮的头发,可她动不了,只静静地望着这个男孩儿,在爱情的世界里挫败,估计他此刻找不到任何一个悲伤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境,正如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吸了进去,死得不露痕迹。
“我是全心全意的,你懂吗?你懂这种全心全意吗?”
馍馍还是鼓着勇气,将手帕递了过去,“不用可怜我!”馍馍的手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把手帕折起,放在桌上。
“馍馍,我现在是不是很搞笑?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不相识的人面前落泪,不过也好,这样我们都会很快忘记这种糗事。”
不相识?接到仲恺的邀请,馍馍除了意外,更多的是受宠若惊,可此刻,她窘到了极点,恨不得扒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一句“不相识”把馍馍之前所有的幻想统统打碎,给了她一个冰冷而真实的现实。
一杯咖啡的热气还在冒腾,仲恺便决定走了,因为他在筹备自己的一本诗集,这本诗集本是献给雅安的,虽然已无必要,但还是要留下个记忆。
新学期开学,馍馍选修了文学院的课,并很快笼络了几个文学院的哥们,这才“无意间”知道了仲恺的来龙去脉,那本诗集也改成了《雅安,落幕》,馍馍对这个名字是欣喜若狂的,雅安已经落幕,那么仲恺的舞台上,缺失了女主角,这是个好消息,至少目前她有百分之百的机会。
仲恺的出版遇到了困难,出版社的理由是:如今诗歌市场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冰封时刻,销售寥寥,没有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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