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住院了，人们说老王疯了，他疯掉的主要表现是，他竟然在学校的主要办公大楼的走廊里脱光了衣服裸奔，这是真的，老李亲眼看见的。
老李想，他真疯了，我老李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的，我没那个条件，像人家老王，那是什么身材，来个真人秀，惊倒一批女老师那是必然的，我不行，年轻的时候不行，现在连澡堂子都不敢去了，虽然也找个小姐什么的，那都是可以控制光线的条件下。别大惊小怪的，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找个小姐还算事儿啊？
人们猜测老王疯掉的原因大概在于他今年又没评上教授职称，他已经申报了三年了，虽然初始学历不高，但是教学科研也都样样不差，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年竟然连校内评审都没通过，而他今年就要退休了。老李觉得老王实在用不着，虽然职称跟经济挂了点钩儿，但也不至于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哪，像这样在物质刺激的基础上建构精神世界，倒也合乎哲学原理，哈，老李暗笑。不过老王脑子也太死了点，你倒是找找人哪，花点钱哪，这世道单靠纸上摆的那些条件能行？没看人家怎么忙活的？就那老张，找了一帮学生在办公室里在电脑上手忙脚乱两天，一部专著就热气腾腾炮制出炉了，接着靠着省里下发的一张圣旨，三下五除二，百万中的一个无能教授又顺利诞生。谁像老王啊，一篇论文都得研究一年半载的，黄瓜菜到他那早都凉透了，信息爆炸的时代还容你精雕细刻？
老李决定去看望老王，怎么也得去走一趟，他俩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况且去了也会获得茶余饭后的第一手资料。钱还是不给吧，他已经疯了，这钱还不得像打水漂一样？他设想着老王在医院里的痴呆样子，或者是颠狂的样子，就觉得他也真是挺可怜的，娶了个不能生孩子的病老婆伺候着，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干看着，就这样一辈子。唉！想想老李就觉得老王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老李还真去了，没空手，买了点便宜水果。他看见的老王已经很安静了，衣服穿得跟平时一样整洁，这老东西一辈子都这么干干净净的样子。老王先说的话，他站在大铁门里伸手过来说：“谢谢你，老李，还来看我。”老王吓了一跳，“这不是应该的嘛。你怎么样？”老王说：“我挺好的。”老李接下来便没了话。倒是老王站在门里说：“过几天我就回去了。”老李似乎找到点感觉了，问道：“今天好好的，你那天是怎么了？”老王笑了笑，永远是那个迷死女人不偿命的微笑，老李最恨的就是这个。
老李在回家的路上，那种失望难以言说，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好在自己还去了一趟，否则真是无情无义了。临走的时候硬揣给老王的那一百块钱还在眼前闪着粉红色的光呢。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老王疯了还是没疯？疯了怎么说话那么正常？没疯怎么还住进了精神病院？大概，是间歇性的吧。
老李坐车坐过了站。下了车还被一个骑自行车的撞了一下。
老王没再出现在校园里，但是那年他的名字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新审批的教授名单里。
老李再没见过老王，听说老王是带着他的那个病西施走了，去了一个小地方，房子也被亲戚代卖了，大概是没有回来的意思了。人们有时候还会谈起这个怪人，之后笑笑。后来又有人说，在一个乡下小学的操场上看见过他和一群小孩子打篮球，老是老了点，不过那灌篮的动作还是能看出从前的风采。
老李一直关注着老王的消息，倒不是因为那一百块钱的礼，最主要的是，老李还是搞不懂这个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