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母的懊悔
虎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漫山遍野的花儿草儿随风摇曳,一片生机盎然,可在信丰万星村老屋下曾庆香的那幢水泥屋里却始终笼罩着悲伤的气氛,在一拨又一拨的各级领导、各种媒体记者川流不息的前来慰问、采访、受教育时
虎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漫山遍野的花儿草儿随风摇曳,一片生机盎然,可在信丰万星村老屋下曾庆香的那幢水泥屋里却始终笼罩着悲伤的气氛,在一拨又一拨的各级领导、各种媒体记者川流不息的前来慰问、采访、受教育时,总有一位操着浓重外地口音的中年妇女或忙前忙后地招呼大家,或时不时地帮助杨素兰照看着孩子,如果你稍稍注意下就会发现,杨素兰的眉眼怎么与她竟有着几分相像?而且杨素兰哭她也哭,杨素兰笑她也笑。那么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杨素兰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在这里?如要说起这个原由来,那话也就长了。曾庆香是个地道的客家人,客家人的婚俗几乎是沿袭古老的中原文化,虽不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尊重父母,取得双方家长的认可还是必要的。因此95年的冬天挑了个好日子,和杨素兰确定了恋爱关系的阿香决定到未婚妻老家高安去认门。两个年轻人是一路上有说有笑,完全沉浸在美好明天的憧憬之中了,可谁知迎接他们的却是第一场暴风雨。几经转车之后,杨素兰怯生生地把未婚夫领到了杨家门口。一听说未来女婿是个千里迢迢的外乡人,素兰的妈妈周丽华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门,并指着阿香破口大骂:“你一个穷山沟里的外乡人,还想娶我们家素兰,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休想,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我们家素兰就是嫁不出去,我也不会让他跟你走,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说到激愤处,那骂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杨素兰还真是没有想到,家里会如此反对这门亲事,可看着既不生气,也不还嘴的阿香,素兰真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带他来受辱,只得可怜巴巴地扯了扯阿香的衣角:“阿香,你还是先回去吧,等妈妈消消气之后我再来求她,好吗?”阿香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年一度的春节到了,这不就是个绝好的拜年机会么?阿香这个客家汉子百折不挠的倔劲又上来了,于是他刻意买了套新衣服,又到城里采购了一大堆信丰的各式特产,然后又信心百倍的上高安求婚去了,谁知这第二次的暴风雨竟比第一次来得更猛烈、更吓人。瞧瞧,一看见提着大包小包的阿香又来了,那周丽华呢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又来干什么?怎么你这个人脸皮这么厚啊,想让我把女儿嫁给你?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阿香可是不急不躁,仍然按老规矩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硬是老老实实地陪着笑脸,可不笑还好,一笑周丽华就更是火冒三丈,她上前一步,拎起阿香送的礼品就丢,一边丢还一边骂骂咧咧:“我让你送,我让你都送到阴沟里去,臭小子,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我可告诉你:今天要想把我的女儿带走,除非老娘我死!”说着说着,她突然就大哭起来:“我今天就不活了,我就死给你们看!”说着还真的冲到库房里抓起一瓶农药就要自杀,说时迟,那时快,阿香一看大事不好,糟糕,要出人命,他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夺过了周丽华手中的的农药,真是好悬哪!
事情都闹成这样了,那怎么办?冷静之后的阿香决定以退为进,以孝心、温情去打动未来的丈母娘。于是回到东莞的阿香抽时间三天两头的就往高安写信,他就不信凭着自己的一片真心还能不把这坚冰捂热、化开了?阿香是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我还就非素兰不娶了,看看你的狠心能不能抵挡得住我的诚心、我的孝心?因此,每封信他都和岳母拉家常、诉亲情,并问其身体是否健康,日子过得怎么样?并让她要好好保重身体,将来好做个响奶奶、响外婆……也许我们只听说过给父母亲写信,哪听说过给未来丈母娘写信的?你还别说,这一招真的是挺管用的,最后,阿香的真诚终于打动了周丽华,同意他们两个年轻人确定恋爱关系,就这样,一场看似不可能的姻缘得到了挽救。虽然后来素兰与阿香结婚了,但阿香却仍然坚持给岳母写信,再后来家里装了电话,阿香这才改为打电话问候他们二老,当然这是后话了。
为了趁热打铁,1996年夏天,在曾庆香的一再邀请下,杨素兰与父亲来到了曾家,可父女俩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呆了:天哪,怎么这样的闭塞偏僻,怎么这样的家徒四壁啊?虽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有料到会是如此的不可想象。望着素兰父亲失望的眼神,手足无措的曾庆香突然灵机一动,慌不迭的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请到了家中,当着全村人的面向未来的丈人佬郑重起誓:“我一定会好好待素兰,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哪怕就是种田,我也绝不会让自己的老婆下一次地,我对待你们也一定和对待我的生身父母一样……”一片真情,感天动地。
“香儿真的是做到了,她对我们比我自己的儿子还要好。每次外出务工回到高安,家里的农活他总是抢着干。阿香心地善良,为人忠厚,待我胜似自己的母亲,素兰当初那么坚定要嫁给他,她没有看走眼……”在面对一拨又一拨的记者采访时,岳母周丽华一谈起自己的女婿时总是泪流满面,如今只要一想起当初那么强烈的反对女儿嫁给阿香,周丽华就觉得万分地内疚和懊悔,真是差一点点就让她错过了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啊!说到阿香的远去,周丽华眼角始终噙着泪水:“这件事简直是太突然了,到现在我还觉得阿香他没有走,还和往年在外面打工一样,总觉得他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看到这儿,我们自然就知道,那个“她”就是阿香的岳母周丽华了。自从阿香遇难后,周丽华就及时来到了女儿身边,因为她要给女儿战胜悲伤的勇气和力量,她要和女儿一同共度难关,所以原本打算清明节过了就会高安的她,现在还一直住在信丰万星村老屋下曾庆香的那幢水泥屋里陪伴着女儿,她相信,有各级政府和那么多好心人的帮助,素兰是一定会走出困境的,她的阿香也尽可以在天堂里放心了。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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