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农场趣事
名山农场还有一件趣事,就是每天的作息时间,由姓汪的医生掌握。医生每天要监督犯人即时休息睡觉。然而,一般情况,他叫休息后,他也休息了。三宿舍的江某和王某,却在休息后,还在下相棋,妨害别人休息。有人将此事反映给他,他就在墙报上提出批评。他为了卖弄文采,竟然写一首花鼓词。“鼓儿咚咚响,听我唱个名名堂。白天劳动在山上,晚上睡眠求安康。马二平三又起五,大象飞田来隔住,炮打翻山将一主,卧槽一将把车除。约棋就叫输得苦,黑棋笑得乐乎乎。二人其实都没输,众人输得很模糊。”姓王的看了后,就去找他说:“汪医生,你记性真好。”“什么记性真好?”“昨晚我们下棋,你连我们每走一步都记得。对了,那卧槽一将,还是你给我抱的膀子吧。”“我好久给你们抱过膀子?你们下棋我又不在场。”“你没在场又怎么知道我们在下棋?”“那是你们宿舍的人说的。”“汪医生,常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你当时在场,你怎么不阻止我们。你说是听人说的,那是虚的,那是你编造。现在都讲实事求是,你编造的东西不能成立。我们根本没有下过棋。”他一席话,弄得姓汪的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那年外面搞社教,劳改科长下来对犯人进行社教教育。他每次作报告,总是东扯西拉,许多时候讲到后面,就把前面说过的忘记。一次他与我们讲后十条,却突然讲到他们去宝兴帮农民栽秧。他说,宝兴的田很小,一亩总共三百零六块。栽完后,大家要走了,右数左数,都只有三百零五块,还有一块田总找不着。直到大家要走时,他去拿草帽,才发现一块田在他的草帽下压着,他只有最后补栽。当时,有个犯人汤某,犯的重婚罪,但他一直不认罪。他常说:“解放前三妻四妾,没听说过多讨个老婆是犯罪。”有人将此事反映给科长,科长叫他去教育。他对汤某说:“中国有八亿人口,男的一半,女的一半,是搭配好的。你要多讨个老婆,就是多吃多占。多吃多占就是犯罪。中国男人都像你,中国的女人就缺一半,这一半就得靠外国进口,若人家不进口与我们,又怎么办?”汤某当时没说什么。下来以后,他却对人说;“解放前不知进口多少女人?”以后在犯人中就流行着多吃多占就犯罪的笑话。
我要调离名山农场前,荥经县派人来讯问。他们似乎对下一代正在教育,我似乎是很典型。他们认定,我是否受了什么反动书籍影响。于是,他们问我看过些什么书。我答复说看过一些小说。他们又问我除小说外,还看过什么书。我答是除小说外,就看过马列著作,和毛泽东选集。“什么,你说什么?你既然学习毛主席著作,还会反对毛主席?”他们对此感觉吃惊。我说:“不别大惊小怪。我的一切说法和作法,都符合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毛主席要求实事求是,我只是实事求是地说荥经饿死人。就以个人崇拜来说,毛主席自己,就说过中国不搞个人崇拜。他提倡不给领导人祝寿,不以领导人的名字命名。我说的难道不是他说的意思吗?为人民服务,是共产党的宗旨,我只是说了现在一些人违反了这个宗旨,我这哪里有半点攻击共产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相适应,这是马克思主义的最基本的观点。我说了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造成了与小农经济的生产力有矛盾,这也没有什么错啊。毛主席还教导我们要敢想敢干,要为真理而奋斗,我一切都是按毛主席教导做的,我有什么错误?”来人一听,简直吓一跳。一个被定为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思想的反革命。竟然说一切都是按毛主席教导做的,他根本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有走了。
1964年十月,管教杨干事通知我,将我调到雅安。他说,你到雅安去,很好学习技术,将来改造成为有用的人才。我又回到了雅安。不过,这已不是雅安监狱,而是新成立的一个中队,雅安基建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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