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乡时为奴、为囚。
乡下人能起早，那时农人要侍弄庄稼，不像现在就是光撒药就行了。侍弄庄稼主要是铲地，铲地就要起早。什么叫早呢？高玉宝说半夜鸡叫，其实半夜鸡是不叫的，你就是口技演员学鸡叫，鸡也是不在半夜叫。半夜叫的鸡是荒鸡。荒鸡叫不吉利，要杀头的，鸡也会被杀头杀怕的，不敢半夜吗。鸡叫就是亮天了。什么时候亮天呢，黑龙江的漠河夏至有白夜，白夜就是夜里也是白天了。我那时在讷河，讷河和漠河都在黑龙江的北边，只是漠河更北罢了。现在有的黑龙江人还是分不清讷河和漠河。我说我在讷河，他们就说漠河呀？我有时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明白，讷河和漠河都不打紧，没必要和当年的西安还是延安分得那样清楚呀！
早到什么时候呢？就是点灯起来做饭，吃完饭可以看到道了，队部的钟就响了，到了队部一集合打头的说今天锄哪块地，大家就出发了。来晚了的，要问。有时可能没人问，因为该下地干活儿都走了，没走的还在床上睡觉呢？
农人干吗起那么早呢？因为锄地的时间就是６?１到８?１这段时间，昼长夜短天气又炎热，早上凉快呀！农人到了地里也能看见庄稼苗了，就能干活了。干到十点就回家吃午饭了。我们当地的俗话说：庄稼饭十点半吗？噢，这是指午饭呀！那时农民没表怎么知道时间呀？就是有有表的，那怕你带三块表，农民也不看表。打头的也从来不问带表的，他就看太阳。当年铲地是重体力劳动，强度大，时间长，一天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的。上午休息三次。休息又叫歇气。歇这三次气，时间也由打头的掌握。他不看表，时间能精确到正负五分钟，城里来的小孩叫知识青年，其实是狗屁知识也没有，大多是城里的二混子，到乡下来就偷鸡摸狗。男女之间也是乱摸乱啃的。农人少见多怪，人家接吻他说啃上了，又不是萝卜啃什么呀，人家拉拉手他说摸，哈哈！当时城里人来到乡下不服这些乡下人，乡下人也不服服城里人。
夜又短，起的又早，又是到尘土飞扬的地里干活那么多的讲究呀，脸有的洗一把，有的干脆不洗，更别说刷牙了，有空吗？婆娘们早上起来做好饭了叫汉子，汉子爬起来，家中还有猪、鸡、鸭、鹅什么的？有的婆娘们也要下地干活。猪、鸡、鸭、鹅，汉子总得管一管吧？老人可以不管，还有孩子呢？得管吧，洗脸和刷牙有什么打紧的，有能耐你把地铲干净了。
什么叫干净呀？难呀，打头的是村里最好的把式，身休最好，干活最有套路，他在前面冲，你要在后面跟呀！就如现在刘翔在前面跑我们在后面跟，我们不得跟的跟头把式的吧！
农人干活，打头的干到哪你得跟到哪，这是实的。不是当年说的主席领到哪，我们就跟到哪！那是玩虚的，玩虚的，城里的小二混子在行，可是来实的，铲地他不在行呀！打头的在前面干，你跟不上怎么办？别人休息你别休息，噢，叫歇气你别歇气。我们当年有个故事，一次在西大荒割谷子，西大荒离村五六里，上午去了，村里要准备午饭，可是下午歇气之后，一看离地头还很远。这时领我们去的隋领导和大家商量，贪点黑吧！给加二分。贪点黑，割谷子是秋天。秋天黑了天就有了蚊子了，大家不干，说给多少分也不干，你打头的干到哪我们跟到哪？你豁出来死，我们就豁出来埋。这隋干部平时是不干活的，这时隋领导听到这话怒从心中起，一把夺过打头的镰刀。这时老农人害怕了，领导是有名的快刀手。我们那儿有个顺口溜：张飞刀，李快手比不上隋领导的半趟走。领导的农活是着实厉害呀，老的农人都知道。
这隋领导挥刀就割起谷子来，这是一场大战。这一场大战比不上中日围棋上的聂伟平大战日本的围棋武宫正树，比不上刘翔和约翰逊百米跨栏比赛，但那种激烈的场面让我记忆犹新。
我和打头的是好朋友，现在隋领导把他换下来，由他监工和检查质量，他走到我这边想帮我搭把手，我说：“你一边去”。我在手里吐了口吐沫，就挥刀割了起来。要知道谷子杆是庄稼中最硬的，又最韧的，如果你割一把谷子握的过多，一刀割下来手臂都发麻呀！我施展手段把一把谷子揽在怀里，奋刀快挥，半捆谷子就到了我的怀里，两刀就是一捆，手提着刀拧了一个谷腰，就把谷子捆上，立起来。
为什么要把谷子立起来呢？因为秋天也怕下雨。如果下了雨，谷子立起来淋了雨也不打紧。如果放在地下，淋了雨，谷子就沾上泥了呀。
为什么不放下刀呢？当年姚雪艮写《李自成》我记得有一句叫：胜败只在呼吸之间。割谷子也是这样，你一着不如人就会被别人拉下一截，一捆拉下一截，时间一长，就会被人拉的老远。
我闷头割了一会，一抬头看见割在领导前面了。哈哈，不但接见群众，小领导不能走在大领导的前面，割谷子也是这样呀！一是不礼貌，二是挨骂。怎么会挨骂吗？你想怎么会不挨骂呢？你跟着领导，领导割得多快有跟不上，没人敢说领导。如果你割在领导的前面带动了领导割得更快，群众会敢骂你祖宗的。这是中国人一个习惯无论什么事，领导的主意，再坏，他也不说什么，如果你出了好主意。也有人说你穷得瑟，假积极。
我看我割到领导前面，就连忙提着镰刀到处溜达。一看，满地的人就和跑万米比赛一样都拉开距离了。
这时没人和你说话，谁也没空和你说话。只有打头的，在检查质量：“你割的茬太高了”“你捆的是什么屌玩艺，比你老婆的裤腰带都松，不是没等装车就散了吗？”
也有一些楞头青大叫：“快割呀，天黑了，别留在地里喂狼呀！”，但喊着、喊着一看打头把他远远的甩在后面，就只有闭上嘴奋起直追了。追，又谈何容易呀，割谷子要刀刀要茬口的，一刀不费上吃奶的劲是割不下来的。不像铲地，可以瓜达板带冒锄，你用脚踢点土或扛着锄头走，领导不上你跟前检查是发现不的。而谷子在那亭亭玉立，你不把他放倒捆上是谁都看得很清楚的。
这时有人唉声探气，有人后悔今天不该来上工。但说什么都晚了，也是没时间说呀。只听见一地的割谷子声，“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果然太阳快落山不久，隋领导到了地头，他直起腰看见我也到了地头了，他叫我：“走，哥们咱们回家，天黑了，该起蚊子了。”
“他们？”我没敢说出口和领导一起回家了。
我们走了，后面哗啦一声，人都跟着走了。
第二天，村民休息了。有没割完的，就到地里来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