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她不过17岁。
那时，电视剧里热播着《我为歌狂》的动画片。她喜欢叶枫。尽管多年后的现在，她明白了那叫“装酷”，彼时，还是疯狂地迷恋。
遇见陈瑞斌，是在教学楼的天台。他靠着墙坐在栏杆上，右手搭在曲起的右腿上。天台上风有些大，他一袭白衣白裤，竟有些飘飘欲仙。眼前的人，与叶枫的飘逸的长发，阴郁的表情奇异地重合起来。
她伸出右手抚在心脏的位置，微微笑起来。
他是她的同班同学，他和她却从未有过交集。关于他的传闻却从未断过。
听说，他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听说，他脾气暴躁，有暴力倾向。她确实亲眼目睹他赤手打碎了玻璃，鲜血淋漓，眉眼俱厉。
她却从未生出些微惧意。
握了握拳，走上去：“嘿。”
他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嗨，好学生。”嘴角竟还牵起一抹鲜见的微笑。
手心生了汗，她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怔仲，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又回过头去。
她有些不知所措。后来见他不再理她，她便也自顾自地找了位置坐下，听着P3，看些闲书。
后来，便经常在天台上遇到他。他看他的风景，她看她的书。偶尔闲聊上几句。她心里便生出些隐秘的欢喜。
当你开始注意一个人，他便开始时时地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上课的时候，自习的时候，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路上，饭店，食堂。他倒不是独来独往，总是和陈航形影不离。
这倒是有点匪夷所思。
陈航，标准的双重性格。老师面前是好学生，在她面前则是标准的恶魔。
他坐在她的后排。不知为何，特别喜欢欺负她。时不时地总会扯下她的头发，上课的时候踢踢她的椅子，待她转过去，就摆出一脸无辜的笑。
陈航是个帅哥。
这是她的同桌灌输给她的概念。而她不得不承认，他那样笑起来的时候，确是让人不忍计较。
只是，她不是花痴。
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忍耐力，她也是会爆发的。
她有记日记的习惯。那日，埋了头专心地写日记，没留神被陈航给抢过去。她追着他要拿回来，那里有她隐秘的心事。陈航却上蹿下跳地高举着那个本子，看着她慌张的表情愈发地嚣张。
她的忍耐力在他作势要翻开她的日记时到了极限。
她径自走到他的桌子前，抬起右脚，用力踹翻。他抽屉里的书便哗啦啦全掉到地上。她便站在那冷静地看着他。
陈航看她似乎真的生气了，一脸悻悻地把本子递还给她。
她伸手接过了，当着他的面，一页一页地撕着。
对半，对半，再对半，直至拼凑不出完整。
事后，同桌小心翼翼地看她，见她神色恢复如常，拍了拍胸：“大姐，你太有气势了。”
那时，见他被她的模样吓到，不复以往在她面前的嚣张跋扈，心里只有一个字：爽。以至她忽略了，撕了那本承载她心事的日记竟也没有想象中难过。
上课的时候，他用笔在背后戳了戳她。她不理。过两分钟，他再戳，她还是不理。这样反复了几次，她豁得一下站起来，转过去：“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嘛？”
他坐在位置上瞪大眼睛看着她。她蓦地生了一种被仰视的快意。
背后，讲台上的班主任对于这种公然藐视他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不满：“秦可予，陈航，走廊上站着去！”
她这才想起这是在班会上。她还破天荒地飙了粗话。顿时红了脸，对着班主任说了声“对不起”便灰溜溜地出了教室。
靠在走廊上，抚了抚额，在心里第N遍问候陈航。那人随即也从教室里出来，站在她旁边。她不屑地跟他隔开距离。
陈航摸了摸鼻子，靠在墙上，朝着她喊：“嘿，对不起啊。”似是不习惯道歉，生硬无比，刻意模糊了声调。
秦可予扭头看向他，皱着眉：“听不见。”
那人蹙了蹙眉，很快眼里却莫名生了点笑意，尔后猝不及防地以至少整层楼都听得见的音量大喊：“秦可予~~对~不~起”
还没等秦可予将“神经病”三个字脱口而出，各个教室的窗口豁地冒出了一个个脑袋，随后，就是班主任的怒吼：“你们两个，明天各交一份2000字检讨书上来！”
于是，秦可予在心里第N＋1遍问候了陈航。
放学的时候，陈航站到她位置旁边扔下一句“检讨书我帮你写”就走了。于是，秦可予把到了嘴边的“本来就该你写”默默地吞回去了。
算他有点良心。
到了天台，不意外地看到陈瑞斌在。
他转过头看见她，调侃道：“好学生也会骂粗话啊？”
秦可予囧了囧。其实她时常在心里暗骂，不知今天怎么就脱口而出了。抬头看向他本想说点什么的，他却看着校门的方向凝住了视线。
秦可予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靠着栏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校门口，有个高个的男生靠在摩托上，拿了安全帽给方昕，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方昕伸手接过了，坐上车，伸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随即车子发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秦可予转过头看见陈瑞斌暗了的眸光，直觉地开了口：“听说方昕有个哥哥。她哥哥远看朦朦胧胧地仿佛是个帅哥。”末了，做出一脸花痴的样子，假装没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被看穿的尴尬。
二
陈瑞斌喜欢方昕。
秦可予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常常追随着他的身影。轻而易举地，她看到了他目光经常的落脚点。
方昕，瘦高，身材颀长。不是多漂亮的女生，却是眉眼清淡，有股温婉的气质。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月牙，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该是情敌的，她却生不出半点厌恶的心思。
只是，他和她，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秦可予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思考着这个问题，无意中却对上了陈航的视线。
她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心却突突地跳着。
期中考后又调了位置，陈航坐在她左前方第一排去了。她蓦地清静下来，竟有些不太习惯。人大概都有受虐体质。
只是，那之后，每每上课，她总会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紧盯不放。看过去，他竟也不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