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魂归夜长
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无法透过父亲冰冷的身躯看到父亲弥留之际的真实想法,我也无法穿越生死的界线挽住父亲匆匆的步履,我只能默默的面对生死,面对父亲的不辞而别。
我实在是不懂我的父亲,因为我从未真正地亲近过父亲,父亲的心一半融在艰忍的生活里,一半沉在高度的酒精中,父亲一直就活得很累很孤独。
父亲是个理想主义者,有着他最朴素、最纯粹的思维体系,他崇尚做人的坦荡与正直,他疾恶如仇、他刚正不阿,他痛恨所有的虚假与不公正,面对繁芜世事,他始终坚守他做人的原则。然而,充斥得太多的虚假与不公正已将父亲的思维大厦蚕食得片甲不留,父亲在拒绝、在抗争,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父亲最终选择了死亡。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毫无意义,甚至有几分可笑,但是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宁折不屈的人。
父亲的刚性贯穿了父亲的一生。其实,父亲是慈爱的、敏感的、甚至有几分腼腆;父亲又极富感情,情感细腻而琐碎,只是父亲的表达方式过于严厉、过于矜持,以至于我们一度都很惧怕父亲,也很疏离父亲,这实在是儿女的不懂事,然而父亲却全然不在意,以他的方式始终在关爱我们。
父亲曾私下里称我们兄妹三人为三只“小黄鸡”,关爱之情溢于言表。我没想到初中尚未毕业的父亲居然能用上如此贴切、如此温暖的比喻,只是当时我们不以为然,以为父母之爱很是平常,却不知道父母之爱弥足珍贵、稍纵即逝。
父亲留给我更多的是酒,父亲一生爱酒,酒是父亲的寄托,也是父亲生活的一部分,不论是高兴还是苦闷,父亲总会喝上几杯,三杯两盏下肚,父亲的话就多了起来,唠唠叨叨不休,当饭桌上只剩下父亲一人的时候,父亲还沉醉在他虚虚实实的话语里……父亲像酒一样沉淀着太多的故事,只是父亲这辈子尚未喝过茅台,喝得更多的是那种廉价而酒精浓度极高的散装谷酒,说是谷酒,其实大都是些酒精兑水的冒牌货,这是父亲的遗憾,也是女儿的遗憾。
当所有的仪式都已结束,父亲化作山头的一块标识,我才意识到父亲是真的走了,永远就这样蛮不讲理地横亘在父亲与我之间,隔着永远的生与死。
花谢了有花开的时候,草枯了有草绿的时候。父亲是不是也有一个生死轮回,做女儿的无法报答您一生的养育,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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