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花落
接到杨远的电话,我已经离开五年。时间是位杰出的哑剧演员,不断重复喜、怒、哀,乐的表演,黑色的默片,无声的旁白,它改变了一些东西,比如我们的相貌。不过,有些东西却根深蒂固。“很多事情启不了口,很多东西我
接到杨远的电话,我已经离开五年。
时间是位杰出的哑剧演员,不断重复喜、怒、哀,乐的表演,黑色的默片,无声的旁白,它改变了一些东西,比如我们的相貌。不过,有些东西却根深蒂固。
“很多事情启不了口,很多东西我们无法挽回。我们放下吧。”
“……回来吧。”
『萧镇』
放下电话的我眼角爬出了一滴泪,这种感觉久违了五年。空白的画面安静了好久,突然涌出来的人儿和笑声鲜活依旧。
原来没有什么可以冲淡回忆,它们不过是搁浅在某个角落里、沉睡在我们的掌纹里。
村村通的小巴士沿着水泥路缓缓的开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地更替,刚开始的楼房和商铺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田野与一些不知名的高大树木。车厢内的乘客大多是镇上来往的村民,坐在旁边的老伯紧攥着手里的蛇皮袋,另一只手揽着正在入睡的小孙子,神态安然。阳光顽皮如孩童般跳跃在我的脸上,些许光斑在掌心里印下粉色的痕迹。整个车程都很舒服,一向晕车的我也没有恶心。窗外的风钻进来,像一双大手轻抚我的额际,心中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翻开手机给杨义发了短信,来接我吧。再抬头望向外面,断断续续地可以看到正农忙的村名。熟悉的场景渐渐浮现,自己本能地将它们一一捕捉慢慢地拼凑清晰、才发觉~~我终于回来了。
我起身冲司机喊道,前面萧镇停一下吧。
我走下车,脑袋晕晕的。面前摆出一条石子路,不远处有个人影向我招手,走上前一看果然是杨义。
阔别五年,杨义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削尖的下巴戳出星星点点的青色胡渣,浅色外套粗画出他大概的轮廓,他还是那样的瘦。
杨义显得很高兴,自然而然地接过我的包,脸上干净的笑容一如孩提时的单纯。
“离得远吧,坐车累了吧。不过也难得回来一趟。”他顿了顿,“我有些想你”。
我看着眼前的人,阳光掠过枝桠浮散在他的周围,他的脸上是浅浅的笑。心里的某些地方开始崩塌。我笑着开口“不累。我也是。”我也是想你,最后两个字,我说得很轻很轻。
一翻流转,
回到最初。
『萧航』
杨远走在我的前面,他不时地回头看我,却没有言语。我轻唤:“阿远。”面前的人影一颤,顿了脚步,回过头来。我讪讪地开口,“萧镇,变了好多。”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远,如何回到当初那样的自己。
或许一切变了都是无奈,萧镇、我,都是如此吧。
我继续跟着阿远,他现在就是我的家,而我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沿路都是陌生的房子,镇上的人也大多都不熟悉了。
阿远说他的家搬了,离学校很近。初春的天,阳光从枝桠漏下来,暖暖的。我一步一步地踩着阿远的影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镇上的学校靠东边些,清早太阳刚露着脸,微微的晨光从操场火红的国旗上跳跃到教室里语文老师的秃顶上。小航摊开手,看着掌心染着金色的阳光,不禁上扬嘴角。他想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好。
尽管萧航还是个孩子,一颗心却非常脆弱和疲惫。萧镇偏僻远离城市,但是却有着慈祥的爷爷、淳朴的村民,这萧航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
秃顶的语文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两瓣黑厚的嘴唇不紧不慢地移动着说道:“今天我们写作文题目嘛……”两颗乌黑的眼珠在眼眶里快速一转,接着道:“今天我们做个游戏吧。第一二组的同学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三四组的同学写我的妈妈。”语文老师有五十岁了,爬满皱纹的嘴咧开一笑,似乎正为着他的“游戏”感到得意洋洋。
大部分的同学按部就班的翻开桌前的本子,开始努力完成他们的作业。教室里很快安静了,只剩下刷刷写字的声音。没人注意到的是,有两个身影突然一抖,接着一动不动,仿佛是两块渐渐冷却了变成银灰色的木炭,又好像铺了一层霜般,散着某种清冷的气息。
第二天四年级办公室里。
“你们两个混小子啊!给我解释一下你们的作业!”那张涨红了的写满愤怒。木质的办公桌上摊着两个作文本,上面赫然写着:我没有爸爸,另一个我没有妈妈。
杨远和萧航各自拿起自己的本子,笔直地站好,脸上的表情大同小异地都显着一副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仿佛下了视死如归般的决心。
秃顶看了更是生气,指着他们骂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俩一个没爸一个没妈,你们是石头缝里蹦的孙猴子啊!简直不像话,肯定是你们偷懒没写作业糊弄我呢。快把手伸直”秃顶拿着磨得发亮的竹片狠狠地打着,嘴里还碎碎念着:“我要好好教训你们,打你们两个石猴子!”
走出办公室,学校早就放学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交替着走出校门。萧航走在杨远后面,踩着他的影子。他刚才瞥见这个男孩一走出办公室就立刻红了眼,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走的太快了,我快踩不到你的影子咯”萧航首先开口,他不喜欢沉闷的氛围。
杨远慢慢转身,眼眶依然红着。他生硬地说:“跟着我干嘛?我家离学校很远。”
萧航跟上前面的人,用小手拉着对方,笑着说:“你是在邀请去你家作客吗?”
杨远吃了一惊,被触碰的左手仿佛被电流击中有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来没有人拉过他的手,除了父亲。他的确是没有母亲的,这个陌生的名词是他和父亲的噩梦。一岁时的小杨远嗷嗷待哺地哭了一天也没等到他的母亲,身边憔悴的男人无奈叹息着,笨拙地将盛着白糖水的勺子塞进小杨远的嘴里,企图让饿坏的孩子止住哭声。
这些事对于杨父来说是绝口不提的痛处,杨远也是从镇上人闲言碎语里拼凑出关于母亲离开的谜底。老实巴交的杨父种着两亩地日子也算凑合,杨母不满足这样的生活而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像蒸发的水一样消失不见了。
杨远没有挣脱萧航的手,只是木讷地走着,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还在想着今天被打的事。他小声问道:“你真的没有爸爸吗?”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是敏感的。
萧航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痛苦,淡淡地回答道:“我是孤儿,我和爷爷在小镇生活。”杨远听了心头一热,好歹自己还有父亲呢,而萧航却无父无母,他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对萧航说:“你叫我阿远吧,以后我来保护你啊!”
萧航用力地点头,开心地说:“我是小航,我们一起去玩吧”两个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