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鸟,为谁飞翔

暗夜之鸟,为谁飞翔

裹骽小说2025-04-01 09:07:02

下雨的时候,阮深会静静地看雨,或绵或密或急或缓的雨丝如秋千索,荡来荡去。那时,他便幻想自己站在秋千板上,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他希望用雨线织一件温暖的衣服,然后随着风的脚步,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这是阮深12岁前常常做的梦。
12岁后,他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阳台上,看深邃辽远的夜空。那或圆或缺的月亮,那或隐或现的星星,还有更广阔的漆黑一片的夜空,常常让他遐想连篇。他依然幻想,幻想夜空后面是另一个世界。他希望夜空中掠过的飞机,能载他到一块宁静而自由的地方。
大学的时候,他读老子庄子,读卡尔维诺,读博尔赫斯,读马尔克斯。他时而觉得自己是不存在的骑士,时常觉得自己是分开两半的子爵,在小径分岔的花园内踽踽独行。在大学里,他总是沉默寡言,很少参加课外活动。然而教授欣赏他的勤奋,女生仰慕他的孤独,只是男生讥笑他的不合时宜与不懂及时行乐。
大三做家教时,他的女学生像迷恋刘德华一样爱上了他。他特立独行不苟言笑的性格,总是让女生产生一种刺探秘密的好奇,就如阿马兰塔黑色绷带下的伤口,总是让人产生一窥究竟的企图。他的女学生叫余婧,父母亲都在政府里当大官,平时应酬很多,回家后通常与女儿打一个招呼,然后要么继续外出,要么回房睡觉。
节日前,余婧要接待一群一群的客人。客人们带着名贵的礼品,或普通的纸盒内盛着厚厚人民币的塑料袋子,她早已厌烦了这种虚假的热闹,于是在客人走时,让客人把礼物带走,如果不带走的话,她会把礼物扔在客人的脚下。于是,客人只好悻悻地拿着来时手里拿着的东西回家。父母对女儿的迎客态度,不表赞赏,也不表责骂。余婧明白,父母对此麻木了。
阮深很少在夜里给余婧上课,他怕懵懂的余婧越发缠上他。每个星期天的下午,他会准时敲开余婧家的门。迎接他的肯定是余婧,而不是她家的工人陈姨。上课时,他会站在她的旁边,看她的历史题里,是否把李后主写成了陈后主,把武则天看成了叶赫娜拉氏;看她的英语题里,是否把现在时写成了未来时,把“of”看成了“if”。然后,余婧会突然会拿起一张空白的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上四个字母,问老师这个单词怎么拼。
LOVE。
阮深会陷入一片尴尬,借故到阳台透透气。这个高三的女生,平时都看些什么小说,与些什么同学交往呢?她的表达也太直接了吧。
余婧告诉他,高三毕业后,她很有可能到美国读大学。父母希望她的女儿在将来的中国社会里更有竞争力,更有吸引力。她是没所谓的。因为自小到大,她与父母的关系只属一般。大部分的时间里,她只是一个人过日子。她的世界一尘不染,澄明得如一湖天池里的水。或许到了另一个天空下,她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阮深此刻才明白,原来两人虽然年岁不同,可内心同样期待着飞往另一个天空。难怪她看见他时,会如此迷醉。在他身上,她发现了自己一直追寻的世界。她误以为这是爱。但阮深不这样认为,这只是惺惺相惜。
整个寒假,天空都飘着雪。雪花在天空中闪耀着五光十色的缤纷,跳着优美的舞肢。它们一片一片,层层叠叠,打扫了最纯最清洁的世界。
寒假结束后,阮深再没有为余婧做家教了。他亲眼看到过余婧静静地站在大学校园门口。他没有去找她。她把一封信留给门卫。他看到信的时候,她已经出国了。这是她信中说的。骄阳似火的7月,把所有的激情都点燃,但余婧在阮深的生命中消失了。


大学毕业后,阮深到了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由于平时的积累,再加上他惯于寂寞,很快掌握了工作中的窍门。他写的文案,通过率很高。老板经常拍着他的肩膀,微笑着,什么也不说。有一次,他陪老板与一个开发房地产的商人见面。地产商表示,他建的一个楼盘,因为住宅面积太少,没有人认购,希望老板能为他做个广告,尽快把楼卖出。
老板乐呵呵地说,没问题。我们保准做一个出色的广告,把你的楼全部售出。他说完后,问阮深的意见。阮深说,如今,都市白领丽人迅速增加,她们追求时尚,渴望独立。在没有结婚之前,她们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既然您所建楼盘的住宅面积较少,何妨不以都市女性为题材,重新设计室内布局,装饰柔和倔强的风格呢?
地产商听了,不禁鼓起掌来,说,好。一言惊醒梦中人!不怕老实说,我公司里的女员工,钱是积攒了不少,可就是不愿意花出去。都说一生打拼,没个栖身之所,死了都不知谁埋。还有,不少公司的OL都打趣般问我,能否便宜些卖她们一间房子。
地产商转头问阮深,应该为楼盘起一个什么名字?
阮深早想到这个问题了,说,小乔水岸。小乔,古之美人。水性柔弱,有岸在侧,一添诗意,二具安全感。
地产商点名要阮深负责他的楼盘广告策划,阮深在老板鼓励的目光下,点头答应了。三个月后,“小乔水岸”温情推出,报刊、杂志、电视集中轰炸。作为广告词的“小桥流水,小乔在岸”,成为白领丽人口中的时尚语言。
“小乔水岸”在短时间内售罄。地产商赚了一个盘本钵本,马上着手“小乔水岸”第二期的兴建。
三年后,阮深已升为广告策划部的经理。然而热闹过后,他总是觉得心中有一些失落。说不出是什么,但是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如长久的干旱,等待一场痛快的大雨一样。
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想法,没有时间驰骋自由的翅膀。他想,热闹的阮深不是我,至少他是另一半的阮深。闲暇时,他便一个人坐在窗子前,看窗外的世界。唯有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他开始推掉一些宴会,或在赴宴会的过程中,独自驾车偏离主干道,来到一些新填的开发区,或仍未开发的农村。他下车,一个人站在萋萋荒野中,看暗红不热的残阳,一寸寸地滚落,把最后的一片晚霞拉进夜里。他的心是孤独的,他有无尽的唏嘘。眼前的世界,绝对不能满足他的理想。
芦苇丛丛,芦花飘荡,扬起满天的绵絮。河岸,湿地里,小路旁,芦苇执着地生长。阮深会折一枝芦苇放在车上,拿回家插在花瓶里。他想,在人情冷暖间,应该有一份属于自然的心灵。
他渴望跳出人间看待人间。他视存在为不存在,匆匆人世只是刹那间的过客。他的身边从来不乏女孩子,然而他的态度太冷,从未点燃起爱情之火。
直到有一天,他打开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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